节气的故事

这是一年中最漫长的夜晚。

南国的冬日雪已不多见。只余冷风呼啸，仿佛从过去的日子卷积着寒气奔来，男人推开这家馄饨店的门，找了个座位坐下。

“给我来碗馄饨。”男人对服务员说。店里人声喧哗。饭食冒着滚滚热气，将店里的景象模糊成温暖而白茫茫的一片。

门口是排排整齐的圣诞树，许多店面都挂着响动的铃铛，有的人戴着圣诞帽，圣诞歌让整个街道都热闹了起来。男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。这样的场景，令他熟悉而疏远。

他看着店里的人们，有人是和他一样为度过冬至而来的吗?不一定是为了度过，哪怕记得也好，他想。

其实他也不是真正的在度过冬至了，他这样独自一人。

无所谓度过、庆祝了，只是缅怀。那些与他一起在大雪中围坐一团吃着馄饨的人们，终究和那大雪一起消释在过去的时光里......批注：过渡自然，有新意，前因后果娓娓道来。

“妈妈，冬至圆煮好了没。”男孩问道。

“别急，马上就好了，”他的妈妈在厨房里一边忙着一边回答。一会儿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被端了出来。

“不是说好我要馄饨的吗。”男孩皱了皱眉头，不过还是夹起两个汤圆放进嘴里。

“馄饨忘记做了，等包好了，晚上再做给你吃。”母亲说道，一边轻拍着男孩的后背，免得他呛着。

“今天怎么起这么早?”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。“爸爸早。”男孩咽下嘴里的汤圆，叫了一声。“快过来吃点东西。”母亲招呼他坐下，男人拉开椅子坐下端起一碗汤圆，吃着。

“今天你叔叔婶婶他们都要来，见人要有礼貌，要喊人。”男人说着，平日里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悦，又对着孩子的母亲说。“明天祭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，那只羊应该宰了吧。”

“都做好了，快吃你的吧，就你最操心。”孩子的母亲说着，也笑了起来。

中午，男孩的亲戚来了，他们互相问了个好之后，男孩与家中堂弟一起去玩雪，几个大人在屋中坐着。

雪花很凉很白，比屋子上刷的漆还白。

晚上，一家子人围坐在炉子边祭祖。男孩伸手抓向那只羊腿。被他父亲敲了一下，呵斥道:“有没有规矩，这是祭祖用的，等祭完祖之后还愁没有吃吗?”“好啦，孩子只是馋，平日里我们的羊都是拿出去卖，难得自己家吃几回。”孩子的母亲说道。他的父亲听了也没说话，只有男孩还眼巴巴望着那只羊。批注：人物神态描写传神，极具画面感。

祭拜了祖先，男孩马上扯起羊腿就啃了起来，男孩的母亲有些无奈，但也没制止他，进厨房把几碗馄饨端了出来。

男孩啃完了羊腿，见馄饨端上来了，举起筷子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，结果被烫的张着嘴，一个馄饨吞也不是吐也不是。“慢点儿，刚出锅。”男孩的母亲笑着看着他。他的亲戚们也发笑。

男孩后来与别人一起慢慢的吃。他的母亲仍让他吃慢点，却不停地向他碗里夹菜。一桌人有说有笑，小小的一间房子，在冬天的寒夜里，载着满屋的雪花，显得那样温暖。

男孩吃饱了，小小的肚子撑的滚圆，亲戚们告别了，他一个人在屋内炉火边看星星，小小的肚子载着满腹食物也显得那样温暖，后来，他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，满天的星斗陪着他度过这一个最长的梦，让他在这个冬至的夜晚，睡得那样香甜……

一阵水气漫上来，扑在男人脸上，让他从回忆里抽出来。现在他不需要火炉了，暖气比火炉更加温暖，他也不需要盼着等到大节日才能吃到一餐羊肉……但他却有些不适应。

他吃的很慢、很慢，但终究没有人提醒要吃慢一点了，也没有人帮他夹菜了。

他曾经听过一句话叫:“节气是大自然的足音。”

其实节气也是曾经的人们走过的足音。

终有一些微弱的响动，走远了，与冬至一起，与雪一起。

男人抬起头，外面的圣诞歌播着，营造出一片同样喜悦温暖的氛围，尽管陌生。

他突然意识到他想错了一件事。冬至没有走远，一直都没有，只是人走远了。批注：道出节气故事背后的真谛。

这依然是一年中最漫长的夜晚，在一片铃铛的响动中，有一串足音，轻轻走过，冬至已至。